广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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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城一剑

  年三十,三十夜,吃饺子,放花炮。
飞檐青瓦,明月白雪。大青石铺的城中道,小商铺挂的红灯笼。三十
夜,不
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要一家人坐在一块,吃年夜饭,给小鬼们串
压岁铜钱,再为他们买花炮。
因此,这往常热闹繁华的青石路,现在冷清得只有一个人在慢慢的踱步。
这人就是叶城。
他满面红光,身上穿着几天前花二两银子从东街「贵丽坊」定制的上好青布
衣,腰间扎着青色的布带,扣着一支乌皮蒙着的剑鞘,鞘头上露出一小段土灰色
的剑柄。
就是用这柄剑,就是在十天前,就是叶城,一剑刺死了令天下英雄谈虎色变
的「霄云寨」寨主,肖飞龙。这肖飞龙本是有着显赫战功的蔡大将军手下一名偏
将,擅使一杆银枪,江湖上还真没几人能是他的对手。但因那蔡将军得了战功,
在朝中专横跋扈,不可一世,最终被皇帝找了个借口满门抄斩。肖飞龙不满此举
带着十几个兵丁逃了出来,一路逃到这江南小镇,就在城南外的霄云山上,修了
寨,当了强盗。
据说叶城家里只他一人,无父无母,无兄无妹,靠着揭榜子,杀要犯,拿花
红为生。肖飞龙当了强盗之后,衙门出五百两花红悬赏拿他,江湖人没动,他也
没动。肖飞龙作了几件案子,花红也升至一千五百两,江湖人没动,他也没动。
肖飞龙劫道杀人,花红涨至两千六百两,江湖人心痒,但不敢动,他也没动。
肖飞龙十几天前劫了皇帝快马送荔枝的驿站,将站中本要献给皇上的珠宝、水果
和美女全部劫掠一空,使得龙颜大怒,花红也飙至一万三千两。江湖人虽是窃窃
私语,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真正敢出头去揭榜的。
叶城却动了。
杀要犯,是生死一线的大事。武林中一般都是几名好手,约好花红的分法,
然后结伴同去。
叶城不。就他一人,带着他那柄乌皮鞘的剑,就这么去了。过了不到一个时
辰,宵云寨里的喽罗们逃的逃,散的散,江湖侠客们眼睁睁的看着叶城笑嘻嘻地
拎着肖飞龙的头颅,到衙门里换出了一迭厚厚的银票。
后来有一名逃出来的喽罗,被侠客们抓住了。大家问他:「叶城是怎么把肖
飞龙杀掉的?」
那喽罗一脸余悸:「叶城一个人来的时候,肖寨主根本就没正眼瞧他。只是
吩咐手下五名领队去将他结果了事。」
江湖人脸色一变。须知那五名领队虽武功不如肖飞龙高深,但也是战场上拼
杀出来的名人。若他们来混江湖,保准每一个都会成为有名头、响当当的人物。
肖飞龙让这五人一齐去解决叶城,他还能有命?
那喽罗接着道:「也不知怎的,叶城好像只是淡淡一笑。紧接着,五名领队
就都倒下地死了!」他一脸惊慌,接着道:「我不骗你们!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
么出手的,甚至没看清他拔剑,领队就全死了!」
侠客们又问:「那肖飞龙呢?」
喽罗说:「肖寨主叫我们把银枪抬出来。」
要知道肖飞龙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战场上哪一个不是杀人的好手?他能以
一抵十,可见其武功之高,连武林中人都不敢对他造次。
「后来肖寨主和他在屋外空地上比拼……」
侠客们都知道,空地正好可以发挥长枪的远程威力。叶城的剑法虽精,但在
空旷的场所和长枪比拼,还是要吃亏的。
「后来呢?」有一名耐不住性子的年轻侠客追问。
「后来……后来肖寨主就死了……我们看见寨主死了,就只管逃命,哪还顾
得了多少?」
侠客们似是亲眼看过了一段激烈的拼杀,纷纷长呼了口气。他们没问肖飞龙
具体是怎么被杀死的。因为就算是那年轻的侠客也知道,这种高手比拼,虽有千
万玄机,但都悬于一线。他一个小喽罗,是根本看不清的。
所以,像叶城这种人,在年三十这种时候,武林中人能不请他喝一杯酒,叙
一叙感情么?
叶城反正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凡是有人请他赴宴,不管其用心为何,他一定
拍着肚皮去。凡是有人向他劝酒,他也一律一口饮尽。好在他酒量不小,所以也
一直没被人灌醉,然后一剑杀掉。
叶城刚刚从这样一个酒席上回来,怀里揣着大额的银票,身上穿着新制的衣
服,走过满是灯红笼的长街,踩着新春的积雪,哼着小曲往城外他亲手搭建的瓦
房走去。
城口上摆着一方小面摊。摊主是一名花白着头发,腰也弯到膝盖的老头子。
只听他用沙哑的嗓子对着叶城吆喝,招他来歇一歇腿脚,吃一碗刚出锅的热
肉饺子。
叶城肚子里酒气正翻,见到面摊便走了过去。老人陪笑道:「客官,年三十
还赶路呢!吃碗饺子吧,不贵,才十文钱。」
叶城嘻嘻一笑:「不要饺子,给我下碗清淡点的青菜面。」
老人驼着背,请叶城在摊边的小木桌边坐下。他弓着身子要从摊担下拿碗…
却忽地,从摊架中取出一把东西,手指一弹,几点寒星便往叶城后背疾飞而
去!
叶城脑门后似长了眼睛一般,身子轻飘飘的扬起,恰好躲过这几点暗器。老
人身子一挺,竟是名易了容的健壮的青年人。他左手暗器落空,右手早已从摊架
中取出一柄单刀,身子一晃便欺至叶城面前。看他步伐虽然不紧不慢,但身形变
幻之快,在江湖上可算得上是一流的轻功路数。再看他单刀挥出,便似千万华光,
瞬间就已将叶城困在当中。
叶城剑不出鞘,身子看似轻飘的晃了两晃,就躲过了对方的来刀。青年人两
刀落空,正欲砍第三刀,忽然拿刀的手腕一酸,单刀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看那叶城,正握着剑鞘的鞘尾,剑柄刚刚从对方腕边轻巧的划过,脸上还是
笑嘻嘻的样子。
青年人单刀落地,忽地从怀中抖出一把长鞭,手腕一转,鞭身疾如猛蛇出洞
势如洪水漫天,直往叶城胸口撞去。
叶城似是早已料到此招,见他稍一欠身,以剑柄往鞭身七寸之处一点,长鞭
立即如同被卡了要害的毒蛇,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剑柄往对方手腕的一划,和往鞭身要害的一点,看似平淡无奇。却须知双
方拼杀之中,尤其是面对杀人的好手,片刻的迟缓或失误,均会酿成杀身之祸。
叶城的这一划一点,既快,又准,只一招便将青年人的两道刹手锏破得一乾
二净
叶城笑着,也没说话,只是往前踏了一步。
青年人的鼻尖立即渗出了一点汗珠!
正在此时,从城口走进一位人来。
这种紧要关头,还有谁会去关心走进来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
青年人却看见了。只见他身形一闪,抢先一步掠至来人面前,左手闪电般抄
出,将来人制在怀里,右手手指如?,已搭上来人的喉咙。
叶城这时才看清这人的相貌。
淡红长裙,合宜的妆贴在身上,透出玲珑的曲线。乌黑的长发,清秀的弯眉
明彻的瞳孔和樱红的嘴唇。这分明是正处妙龄的姑娘。
叶城苦笑道:「你要走,我不拦你。」
青年人哼道:「叶城一剑,天下无双。轻功也是无人能及!雪夜之中,我难
免留下脚印,又怎知你会不会尾随?即如此,我哪敢走得安心?」
叶城笑道:「好。我不跟着。不仅如此,今天我什么也没碰见。刚喝了酒,
就直接回屋睡下了,中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不会想起有个年青人要来杀我,
也不会想起他的暗器、刀法和鞭法出自何处。当然,更不会去想,他是谁?为什
么要来杀我?」
顿了顿,又微笑道:「如何?」
那姑娘所遇变故之快,一时间还未转过神来。她只满脸惊恐的看着叶城,那
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青年人右手指一紧,将她的喉咙抓进两分,沉着脸喝道:「少耍嘴皮!现在
你立即消失,否则我便不客气!」
叶城嘻笑道:「好吧,我倒想看看,你怎个不客气法。」说罢,他从桌边抽
出张小椅子,竟坐了下来。
年青人的脸顿时变成了惨白色。
他呼喝道:「你……再不走,我……便真要动手……」话音似已有些发颤。
叶城却不理他。只顺手从桌上拿了只杯子,回身从摊上取了瓶酒,放鼻子下
闻了闻,自语了声:「没有毒……」便往杯里倒。
青年人咬了咬嘴唇,忽地腾出左手,嘶的一声将姑娘的半边衣衫扯了下来。
只见女孩半边胴体微露,胸前酥香半遮半露,在月光下如同一怀温玉。
而她这时才终于缓过神来,正欲失声尖叫,喉间被手指卡紧,已发不出半点
声音。
她下意识的要以双手遮护,却又被青年人闪电般的制住。
叶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青年人嘶喝道:「好你个叶城!枉称一代杀害除奸的侠客,见着此般,为何
不救?」
叶城比划着笑道:「人在你那,喉间要害就捏在你手指当中,我怎么救?」
青年人道:「你只需走远,我绝不伤其性命。」
叶城苦笑道:「但我酒未喝完。」
青年人额头上暴出丝丝青筋,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叶城就在他面前,他亦只能以人质挡在胸前。若是挪步,必留破绽。若是不
走,还是真杀了这姑娘不成?这姑娘若死,他也就无从生存。
青年人脸上的筋肉似是一根根的跳动起来。他忽然对叶城低喝道:「你我做
个交易!」
叶城道:「什么交易?」
青年人道:「我先答应你,绝不杀这名姑娘。现在告诉你,城南有一伙人,
个个身穿黑衣,蒙着面……」
叶城笑了:「年三十的穿黑衣蒙面?」
青年人颤声喝道:「让我说完!」
接着道:「他们是一伙组织。」
叶城道:「什么组织?」
青年人低声道:「我不能告诉你。但他们身上带着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三
十年前大盗风满天藏宝所在之处。」
三十年前,名躁一时的大盗风满天被江湖侠客们合力杀死。但据传他曾留下
一笔数目不小的财富,却一直没人能够找到。
叶城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机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青年人低声道:「莫问!我只求保命,你去拿那地图,我便可立即逃生。从
此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叶城冷笑道:「我怎知这不是你的陷阱?」
青年人喝道:「如果你被人逼到这步生死田地,一心想着保命,还会有心思
布陷阱害人?」
叶城笑道:「不会。」
青年人道:「如果城南没人,以你的轻功,追上我不是难事。到时你因被骗
而报复,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叶城道:「不错。」
青年人道:「如果城南真如我所说,有这么一伙人。你和他们抢拿地图,必
然就顾不上我。如此,我便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叶城道:「嗯!」
青年人道:「由此可见,我所言不虚。」
叶城道:「的确如此。」
青年人道:「好!他们或许还在城南。若是迟了,你就再也休想见到半张地
图的影子!」
叶城缓缓道:「如果我在附近发现这姑娘的尸首,或是半点血?,必定叫你
不得好死。」
青年人脸色一变,应道:「自然……自然……」
叶城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青年人制着姑娘,后退了两步,见叶城走远,便欲出城。
叶城虽背对着他,却好像早已算准他会在这时挪步出城一般。只见他身形忽
然扭转,似是一匹迅捷的黑豹,一窜身便已闪至青年人的背后!
手中剑柄带着冲刺的力道,早已击向他背后各大要穴。
这青年人,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已倒了下去。
这一招只是点穴,并未伤人。他怎会倒得如此怪异?
皱眉思索片刻,叶城忽然俯下身去,扒开他的眼皮察看。
只见他的眼睑,已是一片紫黑色。
叶城大惊之下,身子迅速往后滑开半尺。
只见一把带着绿光的匕首,在他面前一划而过!
那姑娘,半边衣衫挂在香体上,另半边洁白的肌肤在月下若影若现。
她的右手间,正握着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
叶城道:「原来他早已死了。」
姑娘没有说话。
叶城道:「你手双一直被制,是何时下手的?」
忽然领悟道:「是了。他撕你衣服之时,你的双手有片刻的自由。」
就在那片刻当中,她似是双手护胸,原来是取出了武器!
叶城道:「尔后他又制住你的双手,想必就是那时被你下了毒。」
青年人的左手掌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不细心察看还真难发觉。
只是这道血痕现在已变成了黑色!
叶城道:「好猛的毒。」
姑娘道:「不错。」
叶城道:「你虽是自救,但我好歹也有救你之心,你为何也要杀我?」
姑娘哼了一声,左手已将一张旧纸片夹入腰带间。
这虽是细小的动作,却怎能瞒过叶城的眼睛?
叶城道:「原来那伙黑衣人,早已是死人了。」
姑娘虽未说话,脸色却已微变。
叶城道:「他们身上的地图,也早已被人拿去。」
话未落地,女孩左手已将身上的碎布全数扯下,白嫩的手指一扬,淡红色的
碎布裙已朝他扑面盖下。
叶城脚下发力,身形晃至一边。忽闻得一阵香风迎来,姑娘的身子如同刚从
水中洗出的白玉,已经闪至他的面前。
白玉虽温,体风虽香,明晃晃的匕首却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还淬了剧毒。
而这柄匕首,已然划至叶城胸前!
刀、剑,均是武林中人爱用的武器。匕首体积太小,重量又太轻,在拼斗中
往往讨不着便宜。但俗话说有利必有弊,反过来也是一样。匕首正因为短小轻巧
才可真正使得疾如闪电,来去如风。那种速度,不是刀剑所能比拟的。
叶城刚刚避开布裙,身形还未站定,又怎能避开这把匕首?
如果这样就能将他杀死,那叶城也就不是那个能击杀肖飞龙,名动武林的叶
城了。叶城一剑的名号,还能从何谈起?
只见他左手剑鞘迎过匕首的刀锋,将其力道卸至一边。
右手跟上前去,闪电般的握住姑娘的手腕,手指一扣。只听匕首铛的一声,
掉落在地。
反应、速度、力量、准确,缺一不可。正因为兼备了这些,叶城,才是叶城
叶城微笑道:「现在我认为你不会再有威胁了。」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的确没有地方可以藏匿武器。
姑娘冷声道:「就算你得到那张地图,也找不到宝藏的。」
叶城握住姑娘手上的穴位,苦笑道:「那么,你也想要和我谈一笔交易?」
姑娘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叶城笑道:「过了年三十,就是狗年了……」
又道:「难不成我要走狗屎财运?要不然怎会接连有人要和我谈交易?」
第二章年初一
年初一,新年的阳光透过一丝晨雾,洒在旧年未化的积雪上。青瓦房的檐边
已有了些雪化成水的痕迹,沿着檐角滑落,结成根根长短不一的溜冰。
叶城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往身上绑好加重的沙袋,出得户外借着那
棵又直又高的老扬树练习了一个来时辰的轻功。
习武之人若想有所成就,就必须严格苦练,绝无半点投机取巧可寻——这是
任何一名武者都不会例外的事情。
练了轻功,他回房稍稍擦洗身体,扣好那柄乌皮鞘的长剑,准备再练两个来
时辰的剑式,却听得门外一阵鞭炮声由远及近的响过,到了叶城的青瓦房前停了
下来。紧接着,房门被急促的叩响。
叶城打开门,只见有十来名武林同道,穿着花红色的新年喜服,也不等他招
呼,就一齐嘻嘻哈哈地涌了进来。
为首的一名生得五大三粗,绑着身大红色的武服,腰间别着把镏金边的大刀
鞘,鞘头上一支上好乌木制成的刀柄在阳光下闪着暗光。
他粗着嗓门笑道:「叶大侠,恭喜恭喜!哥几个正给附近所有武林同道们拜
年,走到这城外,特地来给叶大侠贺声新春之禧!」
这位就是响当当的大刀贺老七。别看排行第七,他一柄大刀使得可是出神入
化,在江南一带使刀的同道中,他可算是数一数二。
当下叶城也没细想,只是笑着抱拳还礼道:「恭贺新禧!恭贺新禧!」
贺老七突然面孔一板,回转身对跟着进来的人问道:「怎地,昨夜陪叶大侠
喝酒,看来是没喝痛快!」
叶城这才想起,现在房间里拜年的,有不少正是昨夜一起喝年夜酒的同道。
他这人有两大优点:别人请他赴宴他必去,别人劝他饮酒他也必喝。但同时
也有一大缺点:去了,吃了,喝了,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就忘了一齐喝的都是些
什么人。
这经常让人觉得尴尬不已。
想到此处,他立即笑着向各位作揖道礼。好在大家也没多问,互相哈哈一笑
了事。
贺老七见拜完了年,便将叶城拉至屋角,轻声说道:「叶兄弟,有什么好买
卖也要关照一下大家才是。」
叶城一脸茫然:「什么好买卖?」
贺老七一笑:「瞧,你刚刚收了一万多两银票,自是不会将小买卖放在眼里
了。只是兄弟们久无银两入袋,只怕天长日久,侠士作不成,都成强盗了。」
叶城不知他到底有何计较,便没再多话。
贺老七压低声音笑道:「叶老弟,你这就不对了。哥几个年夜酒一块喝了,
年初一也拜了年了。我们几个同道虽没有亲如一家,但也不分彼此了吧?」
叶城客气道:「那是自然了。」
贺老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便是了!有好处别忘了兄弟们就行。」
说话间,站在旁边的一名年纪轻轻的侠客嚷道:「贺前辈所说的可是宝藏之
事?」
「宝藏」二字,本就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又经这年青人一嚷,一时间屋子里
的十几双耳朵全部竖了起来。
叶城唯有暗暗苦笑,抱拳向大家道:「天下宝藏,谁不想唾手得之?只是我
并不知……」
不等他说完,一位瘦高的侠客急道:「叶大侠不知?昨夜城南外想是有一场
血战,待我们赶到察看时,那里早已只剩几具尸体。」
另一位也接话道:「没错。我们几个一同前去,我也亲眼看见了。那些死者
全部身穿黑衣,蒙着脸。」
叶城道:「想是机密的事情,才不愿让人识破本来面目。」
那瘦高的侠客嘿嘿笑道:「活人自是不愿了!但已死之人,是没有这些讲究
的。」
另一位接道:「我们便过去掀了他们的面罩,原来是雷门的人。」
雷门,是江湖上的一大隐秘组织。据说雷门的首领姓雷,叫雷九天。武林上
只知道雷门组织严密而又诡异,行事只为本门利益而毫不考虑他人情况,因此黑
白两道均对之忌惮有加。
那人接着说道:「雷门中人个个武功高强,而那几人却似是在同时,被同一
人,在同一处所杀……」这同时,同人,同处,他故意说得极为响亮。
瘦高的侠客道:「可见这人武功之高,不可思议。」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了叶城一眼。
叶城只觉吃不消,立即笑道:「各位莫不是怀疑……」
瘦高的侠客嘿嘿一笑,打断他道:「是不是叶大侠所杀,并不重要。反正雷
门中人在江湖上讨不得巧,死几个于大家都无妨。」却又迟疑道:「只是……」
那年纪轻轻的侠客抢问道:「只是什么?」
那人接道:「只是我们在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手中,发现一块撕下来的纸片。
想是他临死前将这张纸攥得极紧,到死也不愿放手。杀他之人一时仓促,仅
仅扯下他没攥住的部位便离开了。那张留下的碎纸片,我们都看过了,是一张地
图的一角。」
话已说到这份上,似乎已没有再进一步挑明的必要。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
来,所有人均陷入了沉默。
贺老七突然大笑起来:「哥几个来拜年,谈这些死人和破纸片干什么?不吉
利!今晚要罚你们一人三大碗酒!」
三人尴尬地一笑,又抱拳说了些吉利话,便跟着贺老七辞别叶城,放着鞭炮
往别处去了。
叶城关上房门摇头苦笑。昨夜他确实离那张「藏宝图」只有一步之遥,只可
惜——在制服了那名神秘的姑娘之后,还未有进一步的问话,她却突然似黏鱼一
般生生从叶城手中滑脱,一闪腰卷起地上的布裙往城外掠去了。
追上她不难,但追一名全身赤裸的姑娘,叶城并不在行。
而那纸片是夹在布裙的衣带中的,因此,他可算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苦笑中,他拍着额头,自语无奈道:「什么也没看见,就硬说它是藏宝图!
唉……」
话音未落,只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娇笑:「没看见就不敢说是藏宝图,若是看
见了呢?」
笑声还在屋外,人却已借着窗户滑入房内。单是这种轻功身法,已和叶城不
相上下。
进来的姑娘一头乌黑长发,清秀的弯眉,大而清彻的眼睛,樱红的嘴唇——
不是昨夜的女孩还会是谁?
只见她随手捋了捋崭新的红布裙,朝叶城笑道:「想我了么?」
叶城叹口气道:「想……」
姑娘一步窜至叶城跟前,俏皮的笑着,盯住叶城的眼睛问道:「既然想我,
为何见着我了,却不高兴得接连叹气?」
叶城苦笑道:「高兴,我快要高兴得几晚都睡不着觉了。只是敢问姑娘尊姓
大名?」
女孩笑道:「本姑娘的名字岂可随便告诉别人?」
在屋内踱了两步,又笑道:「林晓月。」
她这两句,既卖了关子,又暗示叶城并不是「别人」。
叶城只装作没听明白:「不知林姑娘去而复返,有何见教?」
林晓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纸片已被撕去一角,赫然就是昨夜的那张。
她将纸片摊在桌上,果然是一幅地图,上面用笔墨简单的标注了几个黑点。
叶城一眼望去,只见最中间的那个黑点下面标注了一行小字:「大珍珠四百
颗,金块一千两,白银三十万两」。
叶城笑道:「黑点的所在,就是藏宝之处了?」
林晓月不等他看完,就已将地图收起,神秘的藏入怀中。忽然轻灵的踏前两
步,和叶城面对面站定。
这正是一名初长成的少女:细软的腰肢,圆滑修长的大腿,美丽的脸庞。她
高挺酥香的胸脯,此刻正与叶城越靠越近。
林晓月看定叶城的双眼,幽幽说道:「如果宝藏与我,你只能够选一个,那
么……」
叶城苦笑:「或许我两样都得不到。」
林晓月笑了:「你一定奇怪。我昨夜不愿让你活着带走藏宝图的秘密,今天
又特地赶来让你亲眼看到宝藏的所在之处。」
叶城道:「嗯。」
林晓月道:「你一定记得昨夜我曾说过,就算你得到藏宝图,也找不到宝藏
的。」
叶城没说话。
林晓月道:「只因我已跟踪那几个雷门的人很多天了。从他们那里偷听到宝
藏虽然藏在哪里,却有一道机关。还好他们闲聊中说了机关的破法,我已记在心
里。」
叶城苦笑道:「看来还真是没你不行。」
她又道:「但反过来,以我一人之力,同样得不到它。我同样偷听到,藏宝
之处有严密的守卫,因此我需要一个帮手。」
叶城摇摇头:敢情她是来找我作打手的。
忽然问林晓月道:「你不是可以一人击杀几名雷门中人么?为何还需要我帮
忙?」
林晓月扑哧一笑:「我的本事哪有叶大侠那般高强?只是他们早在大前天,
就已被我暗中下了慢毒。」
叶城叹口气:若论手段,女人确实比男人厉害得多。
林晓月道:「你放心。若没有你,我绝对没法活着带上宝藏离开藏宝处。因
此,我不会害你。」
叶城道:「但我或许会杀了你。」
林晓月嫣然一笑:「你不会。」
说罢,她肩头的衣衫忽地松开,往下滑落。
饱满坚实的乳房从布衣中脱颖而出。两颗粉红的乳头,晃着淡红色的乳晕,
在空气中微微的跳动着。
叶城看得痴了。
衣裙再往下滑,平坦洁白的小腹,似是一整块刚从水里摇出来的软玉。软玉
是死物,这小腹却随着女孩的呼吸轻微的起伏着,比最美的宝玉还要迷人。
衣裙滑至腰底,被圆润结实的美臀挡住了。但前方的布料却又往下掉落了半
寸,隐隐露出腹下一小片淡淡的森林。叶城忍不住伸出手去,将落在腰间的布料
轻轻一推,整块衣裙便跌落至地板上。
少女甜美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晓月一猫身窜进了叶城的怀里,轻声道:「我
冷……」
这时除了紧紧抱住她,你还会做些什么?
叶城沉吸口气,将林晓月揽在怀中。他伸出手来,按上晓月的乳峰,另一只
手则顺着女孩的后背往下探……
这种时候,除非是有特殊癖好的朋友,正常情况下都不愿有人来打扰。因此
奉劝各位,在有艳福飞来时,最好先紧闭门窗。
窗户就这样被撞开了。掠进屋的是三名身穿黑衣,蒙着脸的大汉。为首的足
尖刚一落地,手中一把长剑就已似蛟龙出海,直取叶城后心。
林晓月看得真切,不由得惊呼一声,抢先将他推开。自己身形已如鬼魅般后
滑了几尺,刚好避开来剑的锋茫。
叶城双足站定,乘机稳住身形。为首的一击不中,另两人已迅速补上空档。
一人扑向叶城,另一人冲向了林晓月。
这瞬息之间,包含了为首的黑衣人一剑未中、另两名拔剑来攻。为首者还未
收招,另两人已分别击向了叶城和林晓月。
叶城看准对方来剑,身形向后一晃闪至屋角桌旁。那补上空档的黑衣人不知
是计,低吼一声,长剑如同一条匹练,朝叶城颈项直刺而去。
这一剑虽没什么变化,但极快、极准、极狠。雷门中人个个身怀绝技,江湖
人对他们的评价是不会错的。
虽是如此,却正因为他出招的快,为了追击叶城,他在那一瞬也已攻至屋角
桌旁。为首的黑衣人一剑未中才刚刚收招,他们两人已拉开近十步的距离!
那黑衣人一击未中,又见自己的手下已经被叶城诱至一边,急忙大喝一声:
「慢!」
要是来得及,这就不叫什么高手比拼了。任何一个细小的破绽,如果对方抓
不住,那他功夫就没到家。
击来的长剑带着冰冷的锐气,离叶城喉间只有半寸之遥!
好个叶城,身形刚刚站定,紧接着又是一转。
这势如破竹的一剑,就这样贴着叶城的颈边刺了个空。
叶城扭身转回,右手顺势拔剑。攻来的黑衣人还未收住步子,就只见寒光一
闪——他的身子已如同一只充满了惯性的沙袋向前摔去。
为首的黑衣人「慢」字出口,眼前早已是一片血光飞溅。他恼怒的一跺足,
挥起长剑就要替手下复仇。
叶城右手一剑刺中了来敌,左手同时已借着身体扭转之力,顺手从桌上抄起
了一只茶碗。他手腕一扬,茶碗如同流星赶月,疾射而出。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冷哼,侧身让过茶碗——但这茶碗却并非冲他而来。原来
林晓月衣衫尽除,她那把锐利的匕首自然也是随着布裙被扔在了一边。此时不仅
赤手空拳,还全身尽裸,如何抵挡雷门高手的进攻?
只见她且避且退,一双傲人的乳峰这时似也成了累赘。黑衣人的剑锋几次从
她胸前刺过,离那粉红的乳头亦不过分寸之遥。
屋子虽是叶城亲手盖的大瓦房,但大小总也有个限度。林晓月退过几步,已
是背贴屋角,避无可避。看那黑衣人一鼓作气,手中长剑似是一道青虹,朝晓月
脖颈直砍而去。
这只茶碗,不偏不倚,刚巧撞中黑衣人的后心大穴。在那种危急时刻下,叶
城出手之准,力道之足,任谁都可想而知。那黑衣人一心攻击林晓月,却不自知
已将后背卖给了叶城,被一只疾射而来的茶碗打得定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再说另一边。为首的黑衣人避过茶碗,身形似一道狂风,带着逼人的剑势朝
叶城扑来。
叶城此时已解决了两个敌人,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只见他晃身让过来剑,膝
盖顺势一顶。黑衣人收势不及,狠狠的撞在了叶城的膝盖上,瘫软下去。
叶城手中剑鞘疾挥,将黑衣人身上几处要穴死锁。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林晓月似是长呼了口气,喃喃道:「他们定是要抢回地图的……」又笑道:
「幸而你及时出手,要不然我赤着身子人头分家,岂不是很难看?」说到这里,
她才小心的伸出手去,将脖子前的剑锋一点点推开。
林晓月背脊已贴在屋角,脖子前面就横着那支长剑。更要命的是她身上什么
布料也没有,这副另类动人的景像可真让叶城花了好大力气才自我克制住。
他将剑收回乌皮鞘,伸手拍了拍那被点了后心要穴的黑衣人,微笑道:「朋
友,若是服输,可否让我借问几件事情?」
那黑衣人却似一块石头,倒了下去。
叶城心中一惊,俯身翻开黑衣人的眼睑。
一片紫黑色。
他连忙回身查看那么首的黑衣人。
还是紫黑色。
叶城抬起头来,看着林晓月。
林晓月急忙摆手,道:「不是我!」
想了想,又急道:「我什么也没穿,连武器都没有,怎么下毒?」
叶城叹了口气,道:「或许他们是见身体被制,咬破藏于口中的毒药囊自尽
了。」
林晓月松了口气,道:「看来雷门组织极为严密,他们就是自尽也不愿让你
问出点什么。」
叶城苦笑道:「我自是想问。但如果他们不说,我也不会过于为难。这又是
何必?」
林晓月沉默良久,轻声道:「明日,我们就动身去找藏宝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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